第三節　上清天樞院、都天大雷火、雷霆都司諸法印

　

　　“上清天樞院印”。見於道書《上清天樞院回車畢道正法》（見 圖）。#1中國歷史博物館藏有一方南宋銅質符篆體“上清天樞院印”，印面方形，徑 5.3公分，印文符篆化，色彩極為強烈，如無道書所錄印式比較，其文很難辨識（見圖）。周進《魏石經室古璽印景》收錄一方文體相似的符篆式實物印文，印面高 6公分，寬 5.9公分（見圖）#2。北京私人亦藏有一方明代銅製符篆體“上清天樞院印”，片鈕，印面方形，徑5.6公分（見圖）。

　　天樞院是道教神真府司院中的一個重要神衙，記載其情況的道書還有《天樞院都司須知令》、《天樞院都司須知格》、《靈寶淨明天樞都司法院須知文法》等。其云：

　　天樞都司者，天門司院，上天喉舌之官。總領七十三司、七錄事司，謂之七十四司。稽考三界陰陽善惡文字，經法上下，無不關瞀。如緣合係都錄、七錄事之選者，事至自知，此不具說。要在慎守，不得輕泄天機。如有清信弟子微發露以誘之，則不為漏。如遇之而不勸，問而不答，則為秘收鬼青律文，律文曰：泄慢受上賞秘受，蒙顯戳是也。#3

　　由此知道天樞院在道教信仰中是個樞鈕性的部門。《上清天樞院回車畢道正法》卷上記載該印時說：

　　夫上清天樞院印者，為上清三天門下進奏之司，凡於人世為民行法申奏天曹，關牒中界、下界鬼神之事，皆須此印。除天界上帝。可具狀奏，聞中界五嶽名山中大川、下至酆都之神，不論高下，並用關牒。及佩之除邪，服之治病，有此印隨行，天下鬼神皆伏，所行之處鬼神侍。右印闊一寸八分，長一寸九分，印文分六字，作二行疊篆。#4

　　這表明“上清天樞院印”是在道教申奏狀、關牒文書中使用，亦可佩服治療疾病。

　　“都天大雷火印”。見道書《上清天樞院回車畢道正法》（見 圖）《道法會元》（見圖），洪百堅道長藏明代道教木質六面印一面印文亦為“都天大雷火印”六字，印面方形，高 5.5公分寬 5.8公分（見圖）。《道法會元》卷五七介紹“都天大雷火印”說：

　　夫治天下山川、仙官鬼神分野、城隍廟社吏兵，皆可差使，能伏凶惡鬼神。行法之士不得此印，鬼神無以役使，神壇廟社龍蜃，並用此印起之，不可與他印雜用。#5

　　同卷一二三亦詳細說明此印的功用，是從道教雷法的角度講述的，其云：

　　雷霆火師曰：此印上帝專降雷霆都司，役使風雷，驅除神怪，誅斬妖魅，祈雨祈晴，祈風祈雪，應干行移符牒，宜以此印印之。凡人一切疾病，以印印之立癒。或有湯火所傷，以印印之自涼。或風腫毒砼，印之消散。昔邵陽雷公曾受此印，行持有功，即遷邵陽雷公三五火車大將軍，故此印神鬼見之畏懼，水怪見之滅形。#6

　　文後錄出印式，其下小字注文云：“印符牒公文、印病、印鬼用。”由此可知在道教信仰觀念中，都天大雷火印是道教施用雷法的一顆重要印章，其功用主要有三：

　　第一：治山川仙官鬼神分野，差使城隍廟社吏兵，役使風雷，驅除神怪，誅斬妖魅。行法之士不得此印，無以役差鬼神。

　　第二：掌握氣候變化，即所謂祈雨祈晴、祈風祈雪。看來在古代道場祈禳風、雨、晴、雪的活動中，也要使用此印。

　　第三：治療人間的疾病，既使湯火、風腫、毒砼這類傷害，也屬此印治療之列。

　　“雷霆都司印”。道書中又稱“雷霆都司符璽”、“雷部通真達靈金玉之章”，但印文皆為符圖化的“雷霆都司之印”六字，《道法會元》著錄四顆印式（見圖），《上清靈寶濟度大成金書》著錄一顆（見 圖）。這種印章傳世實物較多，筆者見過二十餘方，木、銅、石質皆有。如洪百堅道長藏木質六面印一面印文即是此印，印面方形，高 5.7公分，寬 5.5公分（見圖）。貴州省博物館藏有一枚銅質雷霆都司印，印面方形，高 5.7公分、寬 5.8公分，符圖化的印文多有星點之狀（見圖）。

　　中國歷史博物館藏有一顆印文相似的明代銅印，印面方形高 5.6公分、寬 5.8公分（見圖）。這種銅印私人也有收藏，筆者曾在北京見到過兩顆，一顆印面正方，徑5.3公分，一顆印徑 5.5公分（見圖）。中國歷史博物館藏有一顆宋代雷霆都司印，通高3.3公分，印面正方徑 6.6公分，𥅽古1961年售給歷博，館藏號 00816，該印是現知最早的銅質雷霆都司印（見 圖）。石質者也有所見，北京私人曾藏有一顆，印面方形，高 6公分，寬 5.9公分，文字為篆書，作“雷霆都司”四字（見圖）。除道書外，上述各印公私藏者皆不識其文，如中國歷史博物館藏宋代銅印後，定名為“宋道教銅印”。其實，這種印章的六個印文全可釋讀，它是一種符圖化的漢字，頗類今天所說的美術字。根據中國古代道教法印的製作特點，這種印文可按一般古印從右（指本書所附鈐本）直讀。左行第一字為“雷”，第二字作“霆”，第三字為“都”，第四字作“司”，第五字為“之”，第六字作“印”，全文為“雷霆都司之印”。這是筆者十年前的釋文，現可得到前列道書的佐證。前示《道法會元》卷五七收“雷霆都司印”印式（見圖），印式下有雙行小注：“申發文字，召都司將吏用之。”#7同書卷一二三收“雷霆都司符璽”二枚（見 圖），其云：

　　雷霆都司符璽。雷霆火師曰：元始上帝付授三洞飛仙五嶽丈人，其符璽皆玉為之。黃帝得之，佩印登天。雷公風后二君得之相繼仙去。許都仙得之，同吳猛、丁義統領邵陽雷公，以此符璽照其毒龍，是時毒龍兩目迸血，方始斬之。其印為屍砼所觸，則微裂小縫，後復祭謝，乃合如舊。邵陽雷公隨此駐劄守護。#8

　　這當然是一種宗教傳說，不過現今研究者卻由此可以知道，在道教信仰中該種法印呼召的是雷霆之神，有了它既可以昇天仙去，又可以殺滅妖邪，使役邵陽雷公遵己之命而行事。同書同卷還錄有一枚“雷部通真達靈金玉之章”印式（見 圖），式下注文曰：“申奏呼召用”，#9其旁文字云：

　　祖師曰：此印專為申奏而設，乃天門、雷門認識之私，其印文方圓各有法則，印文乃“雷霆都司之印”，方圓厚闊各一寸一分。凡召雷部將吏及邵陽雷公，皆以此印符牒，謂之暗號，大有報應。昔邵陽將軍得遇六波天君密付此印，同雷部辛天君於海南授與陳泥丸真人，傳流至此。#10

　　此文明確告訴人們該印楷釋印文為“雷霆都司之印”，明證筆者所釋無誤。實際從印式和實物印文的一些特徵，還可以看到楷體漢字的某種影子。如：雷字上部保持雨旁的基本形態，作�@、�A、�B諸形，下部的田字卻依雷公持斧的宗教傳說，製成有孔的斧鉞之形，作�F、�G、�H等形狀，有的僅保留鉞孔成�E的形狀。霆字，上部雨字作�C、�@、�D諸形，下部廷字，省去走，保留壬形，作�I、�J、�K狀。都字，左側者作�L、�M、�N形，右側邑旁作�O、�P，即邑字的省略變形。司字，各印作�Q、�R、�S、�T諸形，大部與篆字司同。之字，作�U、�V、�W形，實為兩個并列的ㄓ，即之字。印字，作�X、�Y、�Z、�[諸形，與古代印章通用的印字字體基本一樣。

　　這說明，道教法印印文雖有其詭譎、古怪之處，但仍與漢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仔細辨識還可看到某種痕跡。至於該種法印的宗教功用，前引道書說此雷霆都司印“專為申奏而設”，又稱“凡召雷部將吏及邵陽雷公，皆以此印符牒，謂之暗號，大有報應。”看樣子，道士修習雷法，呼召雷部諸神當用此印。

 

＊第六章第三節註＊

#1《道藏》第10冊474頁。

#2周進：《魏石注室古璽印錄》92頁，上海書店1989年9月第1版。

#3《道藏》第10冊495頁。

#4《道藏》第10冊474頁。

#5《道藏》第29冊150頁。

#6《道藏》第29冊594頁。

#7《道藏》第29冊150頁。

#8《道藏》第29冊594頁。

#9《道藏》第29冊595頁。

#10《道藏》第29冊59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