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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道教法印的製造祭祀及文書用印

　　在《道藏》所錄的有關法印的文字資料裡，我們可以清楚看出這一時期的法印製造、使用等等，已經有很多講究，從材質的選擇、製印的時間到祭祀的儀式等，都有一些較比系統的說法和要求。如《道法會元》卷五七云：

　　三元之日及春分夏至之日，庚申丁卯日，用桃木為上，雷棗亦可。令匠人素食、焚香，精虔開之，勿令人見。氐陽云：宜用堅實桃木，向東者為上，雷劈棗木為次，常用棗木又次之，若得墓中桃木尤為神異更能。依法選吉日，命匠氏齋潔身心，志誠刊刻。仍不令僧尼、小兒、婦女及六畜、貓犬見之，刊畢乃俱香燭、素餅、酒果，志心啟告祭祝祖師、雷神。外以木匣乘之，頓於法靖之中，如遇施用，靈驗無比。#1

　　在這裡，道士強調造印必須用木材，認為東向桃枝為上品，特別是出於墳墓中的桃木是最佳者。在前引道書有關法印材質的議論中，也多次提到用桃木製印。這種情況大概與我國古代桃木崇拜的思想意識有密切關係。《左傳．昭公四年》云：“桃弧棘矢，以除其鋛”。杜預注：“桃弓棘箭所以禳除凶邪”。《周禮．夏官．戎右》云：“贊牛耳桃荊”。鄭玄注云：“桃，鬼所畏也”。在道教形成後，亦全盤繼承此種桃木崇拜觀念。《太上洞淵神咒經》卷一云：“玉京山上有一桃樹，樹高三百九億萬里，東枝覆東方，南枝蓋南國，西枝蔭西方，北枝蓋北國。四十九億萬年一花，八十億萬年結一子。子熟大如車輪，人一食之，三千年無飢也。鬼見此桃樹，則自死矣。天人各各持此桃木，下以殺疫鬼、一切眾殃焉。”#2敦煌道書《洞淵神咒經誓魔篇品第一》所載文字與此大同小異。這表明，道教法印把桃木作為重要印材之一，也是有著深遠的淵源的。除此之外，還有棗木、雷劈棗木、檀木、柏木、車軸木等等，應該都來源於某種宗教意識或觀念。至於選擇吉日，不讓外人見，似與古來煉製神藥的情況一樣。《抱朴子．金丹》云：“今之醫家，每合好藥好膏，皆不欲令雞犬小兒婦人見之。若被諸物犯之，用便無驗。又染綵者惡惡目者見之，皆失美色。況神仙大藥乎？是以古之道士，合作神藥，必入名山，不止凡山之中，正為此也。#3”而祭印之說，則為多種道書所強調。在道教觀念中，這是一種為法印灌注神尊真砼靈光的極為重要的甚至是最關鍵的儀式或步驟。王契真《上清靈寶大法》卷廿七說：“印券乃三天靈章、高真符契，動有玉女侍衛，用則有靈官典禁。”這就是說，印是與神直接聯繫在一起的，一舉一動都牽涉到相關神祇。所以不但不可輕舉亂動，而且必須通過莊嚴、聖潔的祭祀活動，以請領神真之砼入印，並表示對神的敬仰和尊重，其云：

　　凡祭印之法，用棗湯、淨茶各十二分，明燈十二盞，錢馬各十二分，布列於天門之下。至星宿朗時，法師具衣冠，精心上香，雙手掐中指中，取十方砼吹身，變神為靈寶天尊，頂碧玉七晨交泰冠、青羽飛雲之衣、朱履、絳裙，佩靈寶三境神劍，負五色圓象。丁立南面，步八卦朝天罡，回身面天門禮，三拜興身，默奏上帝。言所傳法印幾顆，今擇某日依法醮祭，伏望三尊俯垂洞鑒，特降玄元始三砼，流布於印璽之中，敕命金童玉女各廿四人，以為侍衛，令臣用印通靈，隨所感應，十方至聖，皆為證明。具啟奏畢，再三禮，吸天門三砼，吹於印中。次長跪，將印逐顆雙手大煞文，捧上額上敕之。”#4

　　敕印咒曰：

　　含靈真丹耀，靈素威玄天。英玄天姿安，暉陰容太化。方玄樞應大，定卿久英禎。#5

　　《高上神霄玉清真王紫書大法》卷八記載的“祭印式”，與上引文字有些區別，其云：

　　法曰：凡祭印以三九日或甲子，當於人定時，就密室中設一案，繒帛鋪之，用蒸餅三楪，湯三盞，香一炷。又設卅六分列左右香燭，三上香，酌酒於案，西北上立，面南再拜，具位。臣某好樂長生，修崇大道，以今吉夜，虔備香燈供養之儀，以祈靈貺。臣某上啟長生大帝君、青華大帝君、好生韓君丈人真君、曜華玉寶天真皇人、神霄玉闕上真元君、左右真妃、上相仙伯、左華右極、真宰仙聖、仙官靈官、通章印中聖眾、玉文瓊璽、急催追捉斬邪斷瘟電火大將軍、掌印捧印擎印聖眾、直壇土地一切真靈。臣某身好清潔，佩持寶印，願內無疾病，外斷諸妖，佐天行化，助國救民，斷絕妖邪，驅逐鬼祟。昨於某年某月某日某時詣某處，隨籙傳授神霄玉文瓊璽、通章寶符、雷火斬邪急捉等印，謹於吉日，於某處淨室，祭獻臣所受寶印，已於年月日呈印樣，飛奏三師帝君，伏乞敕命頒降，行下所屬，合干去處，遇臣行移，看驗辨認施行，仍乞頒降天仙聖眾護印，神王雷霆猛吏直符使者守衛玉文通章符印，百千萬重道砼流布，入臣印中，令臣行用，召攝神將，總呼吏兵，收捉邪精，誅戳神鬼，拯濟王民，立獲感效。次願臣某祈求自然，契合長生，高奔玉府，面禮上帝，與道合同。臣某無任，瞻天望聖。激切屏營之至。稽首再拜。#6

　　然後還要有敕印咒、出印法、入印法、用印押字咒，或上香、酌酒、散花再拜等等很多名目#7，目的全在於加強法印的神性和靈性。《道法會元》卷五七記載有關五雷大法的印章，祭法印時，則與上列二書記載有所不同，它的祭印方法為：

　　取六丙乃雷會之日，或庚申丁卯、春分、冬夏二至夜，露天望天罡，列斗中樞相、通事舍人、都水左右使者、紫光童子、玉光童子、五雷下奏事直符值日功曹、開逐印真文玉篆仙君。用時果、淨茶、錢馬，疏狀焚青木香，拜祝前項神明，願賜慈悲，受油供養。某昨來傳受五雷大法所受寶印，未敢自擅行使。今特伸醮祭，伏乞將帥神明貫注真光正砼入諸印中，庶俾某動使俱靈，鬼神欽翼。上香再拜，三獻酒後，左手掐辰，默默曰：天輔丙木，靈火生化，樞中降靈，篆開八卦，祭之神靈，收滅邪精，震動五嶽，九州皆驚，水部束首，火怪滅形。願降妙砼，流布九清。急急如律令。咒畢存諸神，各降紅黃真砼凝注印中，化錢馬疏狀送神，收印安淨室中，勿令婦人雞犬見，祭滿十二次，其靈驗無比。若只三次祭之，亦可能滿百。祭印中童子現身，付兆金丹玉篆，令身入神仙之果。更不用書符，只用印文，或照或印，百邪立誅，神功致妙。#8

　　這些差異的存在，很大的原因與道派所重符印不同有密切的關係。類似的一些祭印儀式，在有關道書中還有些記載，限於篇幅此不贅言。

　　對於法印的保管存放，道士們十分重視，往往配有專門的印盒或印囊，而皇家所賜者，則更為講究。《徐仙真錄》卷三記載：明正統年間，英宗賜給道宮兩種材質的法印，銀印者配：大紅絲線𧄉壹條，銀印池一個重捌兩，檀香木描金匣、硃紅油外套匣各一個，俱用錦襯裡，銅事件鎖鑰全，小象牙牌一個，大紅絨錦印褥一個，銷金大紅平羅夾袱二條，紅綿布表絹裡夾袱一條。銅印者配：描金檀香木匣一個，紅絨錦襯裡，黃銅印池，鎖鑰事件全；硃紅油外套匣一個，紅絹錦襯裡，黃銅事件鎖鑰全，紅絹夾印褥一個，素紅夾袱一條，紅絹銷金羅夾袱一條。#9這些法印配用的裝置設施，比起官印來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這裡面表示的不僅僅是一般的保管，還包含著對神的恭敬崇拜之情。

　　這些法印在道教文書上的使用方法，道書也有種種記載或規定。明初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權所著道書《天皇至道太清玉冊》卷三載：牒、關、劄皮正面上書謹字，中印法階，書名神字，下書封字，用二印；背書司額，牒上書主者，用二印；關劄正面印法階，只押字，下書封字，前用一印，後用一印。奏申狀並半年，用印合縫者，書臣名，後用一印，可漏下用一印，方函正面上下通用三印。凡牒關帖牓等押字並用印，公牒並榜太歲一行用四印，前用三印，關劄半年用一印，凡用印從後起。#10對於具體用什麼印，也有明確記載。如：奏狀及上界申狀，用“三砼飛玄玉章”或用“都天大法主印”，方函兩頭亦同，或用“通章印”；正面用“靈寶大法司印”，中、下界申狀用“靈寶大法司印”。長生符用“元始一砼印”，救苦符用“青玄救苦印”，玉札用“玉魁司主印”；凡符文屬玉清者，併用“元始印”，屬東極者併用“救苦印”，屬上清者併用“三天太上印”。章表併用“九老仙都印”，青詞用“三砼玉章”，外函同奏狀式用印，當中用“三砼玉章”，兩頭或用“三天太上印”，或用“通章印”亦可。#11《受籙次第法信儀》有“用印法”，其云：封真文，策上用“元始印”，下用“五老印”，皆字向外。封杖，上用“元始之章印”，下用“五老之章印”。封三皇版，以“九老仙都印”。上下併同，以印向外。封五符策，以“三天太上印”。封上清策，以“十迴之印”。#12道書《太上淨明院補奏職局太玄都省須知》在“合用印”一節中載：

　　奏上帝表狀用淨明院印。上箋詞職印。上天行移用太玄省印。九地行移用淨明法主印。祈禳超度用道君印。救治、差將、書符、攝召用總監鬼神印。

　　其下“印式”一節錄出“太玄都省之印”、“淨明法主印”、“總監鬼神印”、“道君印”四種印式的印文圖形#13。道書記載的運用道教文書的用印方法，應該就是官府文官用法的翻版，是一套相當系統化與制度化的模式。當然，隨著時代的轉變，其也應該有所更化，但基本認識或觀念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第五章第四節附註＊

#1《道藏》第29冊151頁。

#2《道藏》第6冊2頁。

#3 王明：《抱朴子內篇校釋》85頁，中華書局1985年3月第2版。

#4《道藏》第30冊904～905頁。

#5《道藏》第30冊905頁。

#6《道藏》第28冊616頁。

#7《道藏》第30冊904～906頁。

#8《道藏》第29冊151、152頁。

#9《道藏》第35冊562、563頁。

#10《道藏》第36冊381、382頁。

#11《道藏》第36冊382頁。

#12《道藏》第32冊218頁。

#13《道藏》第10冊60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