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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道”的三種形態劃分及其在哲學和科學上的意義
福建省長樂供電有限公司 李惠生
【內容摘要】本文從唯道論的視角，分析注釋者長期以來對《道德經》中“無”、“有”、“一”看法不一，從而阻礙了人們對“道”的整體認識這一情況，論證了“無”、“有”、“太一”是同一個“道”的三種不同形態，並著重討論了劃分這三種形態在哲學和科學上的意義。 【關 鍵 詞】道；無；有；太一；道生萬物
一 自從老子提出“道”的概念以來，2500年過去了，究竟“道”為何物，“道”怎樣生萬物，卻眾說紛紜未能統一。注釋者雖多，卻各抒己見，多有抵牾。造成這種局面的根本原因在於我們未能確切理解“道”的內涵。其實，老子在《道德經》[1]中對“道”有一個完整的表述，卻由於種種原因，我們沒能把握之，從而造成對“道”的認識的某些混亂。依筆者拙見，老子所說的“道”具“無”、“有”和“太一”三種形態，只有弄清這三種形態的含義及其相互關係，才能達到對“道”的完整認識。下麵試析之： 一、“道”的第一種形態是“有”，是運動，是實物態。 在通行本《道德經》81分章中，“道”是在哪一章首先提出？注釋者大都認為第1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老子對“道”的第一表述，其實不然。第1章是論“道”的形態“有”與“無”之對立統一關係，這是一種對“道”的辯證思考。然而，根據人類思維發展規律，辯證思維必須以形式思維為基礎，若沒有對“道”的概念界定，人們是無法進行辯證思考的。在一篇文章中，概念的明確是最要緊的，概念不明確，討論問題就難以達成一致。在筆者看來，老子關於“道” 概念的第一表述是在第25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在本章中，老子首先告訴我們“道”的名（概念）是怎樣提出來的。“道”是老子關於天地萬物起源的思考和體悟的結果。自古以來，人類就在思索天地萬物及人類自身是從哪里來的，而基本答案只有兩種：一種是神（上帝）造論，一種是物造論。老子否定神造論而堅持物造論。他認為“先天地生”者乃物，故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他斷言在天（太陽、星辰及其佔據的天空）和地（人類活動其上的大地）出現之前，存在一個渾然而成的大物體，它的特徵是寂靜、寥虛、自古獨存、周行不殆。這是什麼東西？老子說我不知它的名字，當然也沒聽人說過，只好勉強給起個字為“道”，給定個名為“大”，合起來叫“大道”。“大道”雖大卻還在向外擴展，越擴展越遠，遠到一定時候又會“反”過來。所以，這個大道可叫逝道，可叫遠道，也可叫反道。天、地、人都是大道在這個逝——遠——反過程中的特大生成物。道為大、天為大、地為大、人也為大。環域中能稱大者只有這四者，而人占其一。若論“四大”之間的關係，依其生成順序，人生於地而法於地，地生於天而法于天，天生於道而法於道，道無可法法其自然（道是自足的）。顯而易見，這第25章才是老子論“道”的概念章、定義章，沒有關於“道”的概念界定，其他無從談起。從此章論述可以看出，老子首先確定“道”的形態是“有”。“有物混成”，“域中有四大”，皆為“有”。“有”者，有物、有形、有象、有名、有為。在老子眼裏，“大道”是天地萬物的起源和本原，“大道”首先是物，天地萬物皆由“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第51章）。有物則有形，有形即有空間大小，“大道”有形，天有形，地有形，人有形，萬物不分貴賤皆有形，有形之物皆含“道”，故曰“道者，萬物之奧。”（第62章）在《莊子•知北遊篇》[2]中有一則對話很能說明這個問題。東郭子問莊子：“道”究竟在哪里？莊子答：“無所不在”。東郭子說：務必講具體點。莊子答：“在螻蟻”。問：有這麼低下的嗎？答：“在稊稗”（指稻田中的雜草）。又問：還有更低下的嗎？答：“在瓦甓”（指磚瓦）。又問：還有更低下的嗎？答：“在屎溺”（指大小便）。東郭子至此不再問了，想必他心中有數了。有形必有動，莊子曰：“大小精粗，其運無乎不在”。[3]運動最基本形式是物體位置的移動，如上下、左右、前後、進退、旋轉、往復。“天地之間，其猶橐籲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第5章）“周行不殆”即為動，“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皆為動。這分明是告訴我們：“先天地生”而混成的“大道”存在擴展、膨脹、分離和往復運動。老子在第40章中更肯定地說“反者道之動”。有動即有表像，如聲、色、光、味、都是象。物有形、有動、有象則有名。王弼曰：“名號生於形狀、稱謂出乎涉求，”[4]有形、有動、有象即可觀測，可計量，可分割，可分析，從而可以為其選取一定的名號以便區別和稱呼。“天下有始”（第52章），“始制有名”（第32章）。故“大道”有名（雖是強為之名），天有名、地有名，人有名，萬物都有名。通過對《道德經》第25章分析，可以看出老子首先是要我們明白，他所說的“大道”是“混成”存在的有形物。為此，“道”的第一種形態是“有”，是運動，是實物態。由此也可見，老子是一個唯物論者，他確定“道”為“有”的認識後，才提出一個辯證命題：“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第40章）“有無相生。”（第2章）沒有關於“有”的認識，就不會有“無”的認識，從而把人們引入辯證思維的領域。這樣，才有老子在第一章的議論：有無之辨。 二、“道”的第二種形態是“無”，是靜止，是本體態。 有了第25章關於“道”的名字（概念）來源說明，老子接著才會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第1章）老子這一說法的意思是：道可以稱之為道，但可稱之道並非恒常之道。（注：這種說法與第25章相吻合，“道可道”句中第二個“道”即指“大道”。因“大道”是老子在不知其為何物情況下，強為之名的，故曰非常道）名可以稱之為名，但可稱之名並非恒常之名。“無”是“道”作為“天地之始”的名，“有”是“道”作為“萬物之母”的名。所以，以“常無”可觀道之奧妙，以“常有”可觀“萬物”之邊界。“無”（常無）和“有”（常有）都是同一個“常道”的不同稱謂（名），都是對“常道”的抽象（“玄”思），既有“有”的抽象，又有“無”的抽象，才能打開“常道”的玄玄之門戶。老子在第1章中補充了第25章對“道”的認識，他旨在告訴人們，“無”與“有”都是對同一個“道”不同形態的指稱（名），僅知其“有”，不知其“無”，或僅知其“無”，不知其“有”，都不能算知“道”，只有既知其“有”，又知其“無”，才能算知“道”。那麼，怎樣定義和理解“無”呢？俗話說：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要準確理解“無”，最好辦法還是根據老子的思路，而不是根據章節的順序。“無”字在《道德經》中用了近100處之多，含義不一，但作為直接描述“道”的詞語使用最多的是“無物”、“無狀”、“無為”、“無形”、“無極”、“無名”等。首先，老子在第11章中通過擬喻方式指出，“無”是與“有”並存的，兩者雖相對立但又互補的觀點。“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車輪、陶器、戶室都是“有”（有物）與“無”（無物）的結合，若沒有“無”的存在，車輪不過是圓餅，陶器不過是土塊，戶室不過是土堆，這就是失去了車輪、陶器與戶室的作用。顯然，老子所指的“無”是與實物顯著區別的另一種形態，是沒有具體存在物的存在，且“無”又是與“有”直接聯繫的是實在的有作用的。這樣，使人們對“無”有了直觀的認識。在其他一些章節中老子著重概括“道”處“無”時的特徵：第14章稱為“無狀”，“無物”；第41章稱“無隅”，“無形”；第37章稱“道常無為”；第32章稱“道常無名”；第41章稱“道隱無名”。“無狀”、“無物”、“無形”、“無為”、“無名”這些描述使人們對“無”的認識從直觀進入抽象，突出刻畫“道”處“無”時的無形體狀態。此外，老子又用“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湛兮，似或存，”（第4章）“大盈若沖，”（第45章）表示處“無”之“道”的隱虛性；又用“用之不足既，”（第35章）“用之不勤，”（第6章）“其用不弊，”（第45章）表示處“無”之“道”的作用的無限定性；又用“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第56章）“複歸於無極”，“複歸於樸，”（第28章）表示處“無”之“道”的無差別性（亦對稱性）。綜上所述，老子意在說明：無物故無形，無形故無象，無象故無為，無為故無名，無名故無別，無別故無限。可見，老子關於“無”的指稱是“無物”之無，“無形”之無，“無狀”之無，“無名”之無，無差別（“玄同”）之無，“無極”（無限）之無。這種“無”是“道”的另一種存在形態，但用語言難以準確表達，用人的感官難以反映，只有靠人的直覺去體悟，靠抽象思維（“玄覽”）去近似地把握。正因為如此，莊子才借“無始”之口說：“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當名”。[5] 由於人們沒有辯證地全面地去理解“無”，或用現代漢語定義為“沒有”或“不存在”的“無”去理解老子之“無”，從而陷入“道不可知”論，甚至認為老子的“道”論是唯心論，豈不惜哉！ 道處“無”時還有一個重要特徵：靜止。老子在第26章中說：“靜為躁君”；第16章說：“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複。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歸根曰靜”；相對於“反者道之動”，老子又提出“清靜為天下正”（第45章）。可見，老子認為相對“道”處“有”時的運動狀態，“道”處“無”時應是靜止狀態。因此，“有”、“無”之對應也是“動”、“靜”之對應。“有”與“無”正是“道”的兩極，凡“有”之有皆“無”之無，凡“有”之無皆“無”之有。若論“有”與“無”，“動”與“靜”兩極關係，則“有生於無”、“靜為躁君”。“有”為末，“無”為本；“動”為枝，“靜”為根。“有”、“動”為末枝，“無”、“靜”為本根。本根即現代哲學之本體。總而言之，“道”處“有”為有物、有形、有象、有為、有名、有限，為運動之實物態；“道”處“無”為“無物”、無形、無象、無為、無名、無限，為靜止之本體態。這就是老子的“有”“無”之辨。有了“有”、“無”的辯證認識，就可理解“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有無相生”之含義。有鑒於此，莊子對“道”作了一個精闢的概括： 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於上古而不為老。……維鬥得之，終古不忒；日月得之，終古不息；……莫知其始,莫知其終。”[6] 三、道的第三種形態是“太一”，是恍惚，是過渡態。 通過前面兩個問題討論，我們已知“道”的第一種形態是“有”，是運動，是實物態；第二種形態是“無”，是靜止，是本體態。那麼，“無”如何生“有”，靜止為何變為運動，本體怎樣轉化為實物呢？從形式邏輯上看，必然存在一個過渡形態，這個過渡形態可稱為“道”的第三種形態，即作為仲介的“一”。“一”是老子《道德經》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其在“道”中地位顯赫，作用不可或缺。老子提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即“道生萬物”的學說，在這個學說中，老子把“道生一”作為“道生萬物”的第一層次。“道”為什麼要先“生一”，因為沒有“生一”，“無”不會生“有”，就不會生二、生三、生萬物，自然也不會生出人來。老子在第39章中非常肯定地說：“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穀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其致之也，謂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廢；神無以靈，將恐歇；穀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滅；侯王無以貞，將恐蹶”。歷來注老者非常重視關於“一”的性質討論。莊子說：“泰初有無，無有無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7]列子說：“一者，形變之始也。”[8]嚴遵說：“一者，道之子，神明之母，太和之宗，天地之祖。于神為無，於道為有，於神為大，於道為小。”[9]王弼說：“萬物萬形，其歸一也，何由致一，由於無也。由無乃一，一可謂無，已謂之一，豈得無言乎有。” [10]以上看法均把“一”作為“道”從“無”的形態下落到“有”的形態的過渡。在現代學者中，最早關注這個問題的是胡適先生。胡適先生在1948年撰寫的《中國哲學史大綱》中寫道： 老子說：“天地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且看他怎樣說這無中生有的道理。老子說：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繩繩兮不可名，複歸於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恍惚。 又說： 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這也可見老子尋相當名詞的困難。老子既說道是“無”，這裏又說道不是“無”。乃是“有”與“無”之間的一種情境，雖然看不見，聽不著，摸不到，但不是完全沒有形狀的。不過我們不能形容他，又叫不出他的名稱，只得說他是“無物”；只好稱他做“無狀之狀，無物之象”；只好稱他做“恍惚”。這一個“恍惚”，先是“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故說“惚兮恍兮，其中有象。”後來忽然從無物之象變為有物，故說“恍兮惚兮，其中有物”。這便是“天地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的歷史。[11] 胡適先生和古代道家都肯定老子“道”中存在從“無”到“有”的過渡環節，這個環節就是“一”。在老子眼裏，道處“無”是無名的，道處“有”時是有名的，而道處“一”時是“繩繩兮不可名”。但後人還是給“一”起了個名為“太一”。關於“太一”的起名問題，史學大師顧頡剛先生在《三皇考》一文中作了專題考證： 我們知道，先秦諸子們曾經把“太一”用做一種哲學上的名詞，特別是道家喚陰陽未分的“道”曰“太一”。 又說： 以後的人們也喜歡用“一”來名“道”，但他們又漸漸感覺到這“一”字太平凡了，萬不足以表示這個恍恍惚惚的“道”，於是請來一項榮耀的王冠加在它的頭上，名之曰“太一”或“大一”。《莊子•天下篇》有雲： 以本為精，以物為粗。以有積為不足，澹然獨與神明居，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關尹、老聃聞其風而悅之，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乙太一。 常無有，“太一”就是《老子》中的“道”和“一”。從此人們就多用這個加冠的“一”，如： 萬物所出，造於太一，化為陰陽。（《呂氏春秋•大樂》） 道也者，至精也，不可為形，不可為名，強為之名，謂之太一。（同上） 帝者體太一，王者法陰陽，霸者則四時，君者用六律。（《淮南子•本經訓》） 洞同天地，渾沌為樸，未造而成物，謂之太一。（《淮南子•詮言訓》）[12] 根據約定俗成的原則，同時也為論述上方便，以下我們就稱老子所稱的“一”為“太一”，並以“太一”代表“道”的第三種形態。“太一”因其是“無”與“有”的過渡形態，兼有“無”與“有”的雙重特性，其似無似有，非動非靜，無法準確描述，故老子稱之為“恍惚”。恍惚性即不確定性或二象性。它有時象“無”，故老子說“複歸於無物”，有時象“有”，故老子又說“其中有物”。總體上是一種“無狀之狀，無物之象”的混沌體，這種混沌體我們可以稱之為“太一體”。其實，“太一體”正是老子在第25章中描述的“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的“大道”物體，只是那時老子突出了它的“有”的形態，以推出“道”的概念。根據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表述，“太一體”正是“道之子，神明之母，太和之宗，天地之祖，”（嚴遵語）萬物的源頭，現代物理理論中追求的“大統一體”。 “太一”到了宋朝，理學家將其與“太極”掛鈎，開闢了“道”與“易”合壁的先河。根據《易傳·系辭上》“是故《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可知，《易》的最高層次是“太極”。正如朱熹在《答陸子靜》文中說：“孔子贊《易》，自太極以下，未嘗言無極也，而周子言之”。[13]自從北宋周敦頤寫了一篇《太極圖說》，提出：“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生靜，靜而生陰，靜極複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14]才開始把“易”與“道”連接起來。“無極”一詞自《道德經》第28章：“為天下式，常德不忒，複歸於無極”。“無極”代表“道”處“無”的形態，“無極而太極”即把“太極”當“太一”。北宋理學創始人邵雍之子邵伯溫說：“道生一，一為太極，”[15] 理學家張行成在《皇極經世觀物外篇衍義》中說“太極者，太一也”，“太極者，大中之謂也。”[16]通過“太一”與“太極”的連接即把上述“道”的三個形態與陰陽也掛鈎了。處“有”形態的道，屬動，歸入陽；處“無”形態的道，屬靜，歸入陰；而處“太一”形態的道處動靜平衡態歸於“中”。老子曰：“萬物負陰而抱陽，”（第4章）《易傳•系辭上》曰：“一陰一陽之謂道，”道含陰陽自不待言，但陰陽與道的“無”、“有”如何劃分不甚明確，通過周子的“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說而把陰陽分屬。道的本體形態為“無”，故很多人把道與“無”並稱，此處把“無”劃為“陰”，說明“陰”也屬道的本體範疇。邵雍更肯定：“陰幾於道，故以況道也。”[17] 根據道的三種形態劃分，筆者構思一個“道”形態概念圖，以供參考。（注：文中關於第一、第二、第三形態排列是按敍述順序展開的，不求與無、太一、有三者相對應。）
無聲、色、象 希 有聲、色、象 無限（無極） 微 有限（有極） 虛、靜、暗 恍 實、動、明 散 惚 聚 寒 渾 熱 隱 沌 顯
無 名 不可名 有 名
二
據上所述，把“道”劃分為“無”、“一”（太一）、“有”三種形態，乃是老子的原意，而準確劃分“道”的三種形態則在於克服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貴無、崇有和“一”等於“道”之偏執，從而有益於提升人們對“道”的整體認識。所以，作這種劃分，無論在哲學上還是在科學上都是有意義的。 在哲學上，主要是深化了對辯證法的認識。辯證法把對立統一法則作為第一法則，這是沒有太大爭議的，但有兩大問題尚未明確。一是在所有矛盾範疇中最基本矛盾是什麼？最基本矛盾的主要方面是什麼？二是矛盾在向對立面轉化中是否存在一個過渡和仲介環節？按照老子思想，事物中最基本矛盾是“無”與“有”的矛盾，而在這對矛盾中，“無”是主要矛盾方面，“無”可生“有”，“有”必歸“無”。延伸到靜與動，陰與陽矛盾關係，靜與陰是主要方面，動與陽為非主要方面。而這種規定是以往其他哲學著作中所未論及的，這也許正是老子高於其他哲學家之處。在矛盾向對立面轉化中，老子主張存在一個過渡環節，這個環節，在“無”與“有”中是“太一”，在陰陽內是“中”。福建省有一位學者，名叫任恢忠，他用畢生心血的研究給我們留下一部哲學著作——《物質•意識•場——非生命世界、生命世界、人類世界存在的哲學沉思》。他在書中提出存在“零點運動”和“零時空”。他說：“零點運動，是物質體系相互作用的仲介環節的運動形態，是特定空間和時間的間隔、空隙的物質運動。它表明空間和時間的非連續性和非平衡性。表明物質體系運動的展開與轉化需要仲介和過渡環節。而這種起著仲介、過渡作用的零點運動，其運動形式是混沌的。它有混亂、無序的一面，但又內在地蘊涵著規則、有序的一面，是無序與有序的統一。即，它是一種‘原始’的、混亂的、不成形的自然狀態，又是一種可以從中生出秩序和規則的世界狀態”。關於“零時空”，他說：“在即時空中，物質呈實像、實態、陽性，為粒子的聚合體；在虛時空中，物質呈虛像、虛態、陰性，具有波的諧振性；在零時空中，物質呈穩態運動，不但物質的品質會轉化為能量，而且能量也會轉化為品質，品質和能量的雙向轉化是在暫態完成的。”[18]筆者認為任氏的零點運動和零時空觀點與老子“太一”概念是相近的，有深入研究之必要。 關於“道”的三種形態劃分其在科學上的意義，主要有以下兩項：一是有助於人們理解“道”為何物；二是有助於詮解老子“道生萬物”學說的科學內涵。 意義之一，有助於人們理解“道為何物”。 馬克思主義認為世界是物質的。“道”能生萬物其本身肯定也是物，我國歷史上凡持唯物主義立場的學者都認為“道即是物”，但道為何物至今沒有確定的看法。國內一些學者陶醉于我們祖先關於“道”的微妙描述的哲學沉思，熱衷於以文論“道”，以“道”論“道”，連篇累牘地發表許多似曾相識的注釋文稿，卻始終未敢直面“道”為何物問題，生怕把“道”具體化為現代物理中某一概念或某種東西會貶低老子“道”的學術價值。可正是因為我們至今無法說清“道”為何物，卻為世人對“道”的種種誤解、曲解和唯心主義解釋留下空間。在自然科學迅速發展的20世紀，西方科學家關於物質結構的研究已深入到誇克——輕子層次，而我們竟然說不出“道生萬物”與物質結構理論有什麼關係，這不是極大的憾事嗎？下面依據“道”有三種形態的認識，對“道”為何物作一次大膽的討論。 根據“道”具有三種形態的認識，我們認為“道”是這樣一種物質：當其處於靜止和陰性的形態下，它呈現“無”的本體態，即無形體、無結構、無品質、無表像、無差別，不可見、不可聞、不可觸，這時它是一種虛物和隱物，但不是無功用之物，這種虛、隱之物經過了“太一”的仲介轉換，呈現了運動性和陽性，開始有空間結構和時間箭頭，成為有形體、有結構、有品質、有光有色有聲有味，可見可聞又可觸，可計量可命名的實物，這些實物在微觀上表現為各種粒子，在宏觀上表現為各種天體和物體，生物和人類是她的最高產物。這種物質究竟是什麼，我們能否在現代物理學中找到與之相應的東西？ 上世紀初，愛因斯坦創立了相對論，並提出了著名的質能轉換方程：E=mc2,愛因斯坦確定品質和能量是等效並可以互變互換的。為此，科學家提議把原先提出的能量轉換守恆定律改為質能轉換守恆定律。由於宇宙中總質能守恆，品質的減少等於能量的增加，能量的減少等於品質的增加。量子力學創始人，諾貝爾獎獲得者，德國海森伯則認為“能量實際上是構成所有基本粒子，所有原子，從而也是萬物的實體”，“在能量足夠大時，所有的基本粒子都能嬗變為其他粒子，它們能夠僅僅從動能中產生，並能湮滅而轉化為能量譬如說轉化為輻射。因此，這裏實際上有了對物質統一性的最終證明，所有的基本粒子都由同一種實體製成，我們可以稱這種實體為能量或普通物質。”[19]又說：“能量不僅是使萬物保持運動的力，而且象赫拉克利特哲學中的火一樣，是構成世界的基本材料。物質之所以存在，是由於能量採取了基本粒子的形式。”[20]簡單地說，現代科學已經證明是“能”生萬物，而老子卻認為是“道”生萬物，那麼，“道”與“能”有沒有內在聯繫呢？ 早在20世紀四十年代，金岳霖先生在《論道》一書中就提出“道是式—能”[21]的見解。八十年代以來，中國大陸和台、港地區不斷有學者提出，“道”與“能”有直接聯繫的觀點。如中科院自然科學史研究員董光壁先生認為：“‘道’與‘場’出人意料的相似”，“‘有’與‘無’的關係在量子場論中，就是粒子和真空的關係，激發態和基態的關係。一方面粒子是由基態（真空）激發產生的，另一方面被產生的粒子同基態中的虛粒子雲和凝聚態發生相互作用。在這裏我們看到了‘道’的幽靈。粒子（激發態）產生自真空（基態）猶如‘有生於無’。粒子和真空同屬於量子場這一基本存在，一如‘有’和‘無’兩者‘同出而異名。’”[22]華中科技大學張端明教授認為：“老子的道是宇宙的原動力，用今天的科學語言來說，非常接近於真空能。真空不空，真空裏有支配宇宙的暗能量。”[23]“從現代物理學的最新發展出發，對於道德經中的‘道’和‘無’進行仔細的考察。我們不但會發現‘道’和‘無’作為宇宙萬物的始源具有無可爭議的物質屬性，而且會進一步指出，‘道’和‘無’就是真空場，與新近發現的暗能量息息相關。”[24]臺灣學者陳霖生先生則認為：“宇宙中一切能量的統稱盡包涵在道的概念中。”[25]武漢大學哲學學院宮哲兵教授在《唯道論》一文中進一步將“道”與“能”作了詳細比較： 道無形無象，人感覺不到它，所以老子常稱它為無或無名。《老子•32章》：“道常無名”。道的作用巨大無邊，無所不在。《老子•4章》：“道沖，而用之或不盈。”《老子•40章》：“反者道之動。”能量也是這樣，它沒有體積，沒有形象，看不見摸不著。但它可以做功，它的功能是巨大的。沒有電能，電視機不能工作，電燈不能亮。沒有核能，核電站不能工作，原子彈不能爆炸。無形無象之道，其內部孕育著物質，“其中有象”，“其中有物”，看不見摸不著的能量，在量子場激發態中，可以轉化為基本粒子。 道無處不在，有多種多樣的形式，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治國之道，養生之道等，它們之間是相通的。能量也無處不在，有多種多樣的形式，機械能、化學能、分子能、電能等，它們之間是互相轉換的。道有恆常性，不生不滅。《老子•1章》：“道，可道，非常道。”《老子•21章》：“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眾甫。”能量也守恆，不生不滅。能量可以傳遞，可以轉換，如河水的機械能傳遞給發電機，轉換成電能。雖可轉換，但能量的總和恒常不變。能量守恆定理被認為是自然科學中最普遍的定律之一。 道使萬物得以成立和運動，萬物離不開道。《老子•39章》：“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穀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據高亨考證：“一者道也”。科學領域中的能量也是這樣，宇宙在創生與演化時離不開能量，能量使萬物得以成立和運動。人類靠什麼維持生命與開展活動？靠新陳代謝，食物進入體內，消化吸收，產生了能量。能量使人能活動，能量維持著生命。每一個恒星都有其胚胎、發育、成熟、死亡的過程，這個類似於生命的運動過程依靠什麼？當然是能量。太陽是一個巨大的火球，氫氣在火球中發生熱核反應，轉換成氦氣，釋放出巨大的能量。 經過這樣一番比較，宮教授的結論是：“道與宇宙總能量是比較接近的概念。”[26]其實，人們只要進行認真的考察，就不難發現“道”與“能”的相通性。現代物理學定義的“能”符合“道”作為物質的所有特徵。為此，我們完全可以肯定，中華先哲老子李聃在提煉出“道”的概念（名）時，就具有對“能”存在的超前意識，老子“道”的概念裏完全包含“能”的概念。正因為如此，老子才會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作為物質是可以有其他名稱，現代物理學的“能”或者宋代理學的“氣”都可作為“道”的物質別名。 “能”即是“道”的物質名，那麼“能”是否也具有“道”的三種形態？只有兩者能夠吻合，我們才可以最後確定“道之為物”即“能”。根據董光壁、張端明、宮哲兵諸學者意見，我們可以這樣認為：當“能”處在“無”的形態時，是處於靜止狀態的真空能和連續狀態的真空場，由於此“能”為陰性，所以表現出暗能量性質，“陰不能自見，以必待陽而後見，”[27]暗能量的功用不可單獨觀察，只有通過可見物反映出來；當“能”處在“太一”（即零點運動）形態時，真空暗能量進入振盪激發狀態，從而具有明能量性質，其微觀上呈量子運動特徵，其量子漲落具有“視之不見”的夷性，“聽之不聞”的希性和“搏之不得”的微性即恍惚性，其宏觀上呈“無狀之狀，無物之象”的混沌狀態，因而是“不可致詰”的暗物質，“太一”階段也是“能”從無序走向有序的轉折階段；當“能”處在“有”的形態時，具有陽性特徵，開始轉化出電子、質子、中子、中微子等基本粒子，而隨著整個“太一”物體的膨脹運動，環境溫度降低，粒子聚合，實物性越來越強，進而演化出各類天體和物體。可見，“能”確可具有“道”的三種形態，“能”的確可以作為“道”的物質代表。這裏，我們還要特別指出：“能”的概念與“道”的概念，仍有重大差別，能量是物理學概念，質能守恆也只是一個物理定律；老子之“道”既是哲學概念，又是科學概念，其中包含一個完整的物質起源和演化學說。除此而外，老子的“道”還有社會學、倫理學、生態學、養生學和語言學等方面的意義，這些都說明“道”高於“能”，“道”的其他含義是“能”的概念不能等同和涵蓋的。 意義之二，有助於詮解“道生萬物”學說的科學內涵。 老子在《道德經》第42章中提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即“道生萬物”的學說。後人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到底指什麼，百思不得其解，故很多注釋者都認為《道德經》81章中，最難解的就是這25個字。因此，有的注釋者對此採取避而不談或作簡單文字處理的辦法，還有的注釋者乾脆說“一、二、三”等都是無解的，沒有實際具體含義的。從而使“道生萬物”學說的科學內涵沒有得到充分的討論，更談不上如何去證實了。 老子指出道“依養萬物而不為主，可名於小；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於大。”（第34章）古名學家惠施認為“至大無外，謂之大一；至小無內，謂之小一。”[28]至大至小，本體同一。老子“道生萬物”學說其實就是古中國的物質起源和宇宙演化理論。在世界科學文化發展史上，東、西方科學思想的分野是十分明顯的。以中華民族為代表的東方人，始終把客觀世界看成一個整體，面對芸芸萬物，千方百計地去尋找它們的同一（統一）性，由此誕生了老子的“道生萬物”學說。而西方人，他們看世界具有“還原論”的哲學傳統，並側重於採取分析演繹方法。物質起源和演化與宇宙起源和演化在東方人看來是同一個問題的兩個側面，而西方科學家卻把它分割成物質結構和宇宙演化兩大問題來研究。現在，物質結構研究遇到了誇克“囚禁”和反物質問題，宇宙演化研究又遇到暗能量和暗物質問題，致使研究工作陷於維穀，而指導這兩方面研究的基礎理論即量子論與相對論又出現不協調問題。[29]面對諸多矛盾，西方科學家也意識到要把微觀和宏觀兩個世界結合起來研究，卻又不知出路在哪里？他們哪里知道，2500年前老子的“道生萬物”學說正包含著通向破解這些矛盾的“眾妙之門”！如今，我們有了“道”之物為“能”的認識，又有了對“能”的三個形態的初步判斷，詮解“道生萬物”的科學內涵應會比較容易些。 根據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即“道生萬物”的思想，我們可以這樣來概括物質運動的全過程：“道”的本體形態是真空暗能量，從暗能量到生成萬物的過程是從“無”到“有”的過程，這個過程經過了“生一，生二，生三，生萬物”四大層次，萬物的陰陽二性是這個過程的產物。這個過程既是物質微觀運動也就是結構粒子起源和演化過程，又是物質宏觀運動也就是宇宙天體的起源和演化過程。根據老子“域中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的論述，“生一，生二，生三，生萬物”過程也就是生“太一”，生“天”，生“地”，生“人”的過程。下面我們結合現代宇宙學和物質結構學知識對這個全過程作粗線條討論。（詳細求證需要專業知識，這是筆者所不具備的。） “道生一”是物質運動的第一層次。此“道”即為處於真空形態的暗能量，此“一”即為“太一”，“太一”來自真空暗能量，它是暗能量變為明能量的轉換器，又是明能量生成電子、中微子、質子、中子、光子這些基本粒子的發生器。如果這個理解正確，即意味宇宙初期必然存在這種天體——太一體。這種天體具有兩大特點：1、它是“天地”的母體，即是老子在第一章中描述的“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的天體；2、具有“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的兩重性，“皦”釋為光明，“昧”釋為黑暗，上下指內外而言，因此它是一個內部不發光，外部發光的天體。這是一種什麼天體，尚不得知。上世紀六十年代天文學家發現了類星體。類星體也有兩個顯著特性：其一，有很大的紅移量，證明它們距離地球遙遠，天文學家斷定類星體即是活動星系核，是宇宙誕生初期的天體；其二，類星體的內部也是不發光的暗物質，有的科學家預測類星體中心是黑洞。由此判斷，類星體很可能就是太一體。 “道生一”既表示“太一體”是天地之母，萬物源頭，又表示“太一”微粒是結構粒子的始元，所有結構粒子都立足其上，它是誇克—輕子和膠子的前身。雖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這種“太一”微粒是什麼？但我們根據老子的描述，知道這種微粒具有“視之不見”的夷性、“聽之不聞”的希性、“搏之不見”的微性，且“夷、希、微”這三性是“不可致詰”的，這裏描述的也許正是誇克才有的“囚禁”性。“一個合乎邏輯的推測是，誇克和輕子都是由相同的物理實體構成。現在多數學者稱呼這些更深物理層次的物理實體為亞誇克，”[30]我們權且把亞誇克當作“太一”微粒。試問，有沒有比“太一”微粒（亞誇克）更深層次的粒子呢？沒有了，再深入即“複歸於無物”了，回到“暗能量”。物質結構到“太一”層次即告終結了，因此，物質結構不是無限可分的。 “道生一”還有其他含義： 1、暗能量與太一體是“母子”關係。“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複守其母，沒身不殆”。（第52章）母生子，母尚在，可再生子，因此估計由暗能量生成的太一體並非只有一個，只有一次，而是多個群。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就是一種新的星系起源理論。星系是宇宙的基本單位，能說明星系起源問題，即可說明宇宙起源問題。 2、暗能量與太一體是體用關係。老子說“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足既”。（第35章）“大盈若沖，其用不窮。”（第45章）這可理解為暗能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宇宙物質總量目前測得比例：暗能量占73％，暗物質占22.6％，普通重子物質占4.4％。這個比例應該不是固定的，而是一個變數，若干千年、萬年後再去測量，肯定不一樣了。 3、“一”表示“太一體”具有高度同一性，所有太一體及其微粒本質上是一樣的。 4、“一”即太極，“道生一”即“無極”生“太極”。 “一生二”是物質運動的第二層次。“一生二”即“太極生兩儀”，兩儀即陰陽。“一生二”即為從“太一體”中生成的具有陰陽兩性物質共存的物體。“一生二”在老子看來是生“天”的層次（古人認識的“天”並未超過銀河系範圍）。天上有什麼？除了廣袤的空間和星際物質，天上主要是恒星，“一生二”層次亦可理解為恒星生成的層次。那麼，恒星是不是陰陽兩性物質的共存體？恒星物理學確定恒星物體是等離子體，即由分開存在的陰電子和陽離子（質子）組成的電中性物體。由於電子所帶陰電荷與質子所帶陽電荷相等，故恒星整體上呈電中性即等離子性。恒星確是陰陽兩種電性物質的共存體。恒星中電子居週邊，質子居中心，並正進行質子—質子鏈式熱核反應，不斷放出光子。所以，恒星以陽性質子為主，太陽因此才叫“太陽”。 恒星上的電子和質子（中子）這些正物質粒子是從哪里來？是否來自“太一體”？這是證明“一生二”之關鍵。我們從量子場論中知道，正、反粒子對從真空激發中產生的幾率是一樣，可為何我們現在只看到由陰電子和陽質子組成的正物質，而沒有看到由陽電子（反電子）和陰質子組成的反物質。正、反物質的區別在於原子結構。普通物質原子也就是所謂正物質原子，核心是質子和中子組成帶正電的原子核（氫原子核只有一個質子），外殼則是由電子組成的電子雲，其電性分佈正如老子所言“負陰而抱陽”。反物質原子則相反，在外殼上的是陽電子（反電子），在核裏是陰質子（反質子），這樣構成的原子即是“負陽而抱陰”的反原子。為了解釋我們所在世界為何是正物質世界，宇宙科學家提出兩個推測：一是認為在宇宙中遙遠的地方存在與我們的星系對應的反星系；二是認為“在大爆炸的超高溫條件下，很可能可以多出一點點物質”，“我們的宇宙是由微量剩餘的非均衡物質構成。”[31]前一種說法是無法證實的，後一種說法也未得到試驗證實。而老子“一生二”思想則為我們提供了第三種可能性，即恒星上的電子和質子來自“太一體”。因為“太一體”中存在一種有利於正物質的對稱和平衡破缺機制，就是只允許存在陰電子和陽質子而不允許存在陽電子和陰質子。這個機制存在的理論依據即中國的太極理論。根據太極理論“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又根據老子哲學思想，陰在陽前，靜在動先。這意味著雖然陰陽電子對從真空中產生幾率相同，但在“太一體”中陰電子比陽電子可先機存在。當“太一體”中陰、陽電子生成後，該機制不允許陽電子與陰電子同時存在，否則兩者相遇，即刻湮滅，由此造成嚴重後果是因不“得一”而“萬物無以生”了。因此，陽電子產生後即將所帶陽電荷轉移到質子身上，質子與電子因品質不相等，故無法湮滅，兩者才得以保留下來。這種可能性是否存在呢？前面我們把類星體作為“太一體”的候選物件，正是因為類星體運動向我們透露了這種資訊。天文學家觀測到很多類星體都有雙瓣結構，雙瓣是由類星體向兩極發射出的噴流所形成的，雙瓣都是強射電源（類星體正是作為類星射電源發現的），說明雙瓣上正進行著同步加速輻射，這種輻射正是由高速運動的電子和質子產生的，這不正好說明類星體是製造高能電子和質子的母體嗎？ 由此判斷，“一生二”即是陰陽兩種電性物質產生的層次，組成恒星和原子的電子與質子都來自太一體，恒星與原子屬同一層次。正是在“一生二”層次中，“天”從“道”中獨立出來。 “二生三”是物質運動的第三層次。“三”指什麼，注釋者看法各異：一種認為是三個東西，如天、地、人三材或陰、陽、和三氣；另一種認為是陰陽兩性物質交和產生的第三種物質。筆者同意後一種看法。“一生二”是“天”產生層次，也是恒星和原子產生的層次，“二生三”則是“地”產生層次，也是行星和分子產生的層次。此話怎講？老子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可見“地”在“天”之後生，“地”即地球，現在我們知道地球僅是太陽系九大行星之一。如果恒星代表“天”，則行星代表“地”。現在我們又知道，行星上能保持其物質（不論固態、液態還是氣態）的物理性質和化學性質的最小微粒是分子，因此行星這一類天體實際上是分子類物體。行星與分子系同一層次，分子不正是陰陽兩性物質交和產生的第三種物質嗎？化學科學告訴我們，分子以原子為結構微粒，在行星上，除惰性元素及部分金屬元素仍以單原子（單質）形式存在外，其他各種原子都在離子鍵，共價鍵，金屬鍵和氫鍵作用下成為化合物分子。最簡單的氫分子（H2）由兩個氫原子組成，最複雜的分子如生物分子（如DNA）可以有幾百萬至上億個原子組成。沒有原子中電子和質子這兩種對立電性粒子存在，分子是無法產生的。以上就是我們認為“二生三”層次是行星和分子產生層次的理由。中國先人認為天為陽物，地為陰物，從表面上看是因為恒星（如太陽）會發光，行星不發光只吸收光所致，而根本原因還在於行星物質的分子結構特性。化學家告訴我們，元素的化學性質主要由原子最外層電子結構決定的，外層電子在分子形成中起主導作用。電子主陰，所以地球一類行星（還有衛星、彗星等）其物質屬性與太陽一類恒星正相反，屬陰性。這就是“地為陰物”的由來。 按照老子“二生三”思想，“地”由“天”所生，即行星這類天體應是從恒星上生成出來的，具體如何生成，尚不得知。不過，“康得—拉普拉斯”的星雲說可提供參考。 “三生萬物”是物質運動的第四層次。“三”怎樣生出萬物，以往人們都覺得費解。一旦我們把“三”這個層次定為分子層次，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2003年，子非魚先生發表其大作——《物演通論》，在這本書裏他提出一個觀點，即物質種類衍存是按“層位躍遷。”[32] 如原子和分子雖只差一個層位，但其種類數量大異。天然原子只有92種，而由92種天然原子化合成的分子卻有數千萬種。物質種類正是在分子層次登上“萬”的臺階，“三生萬物”道理在此，此亦足見老子確有先見之明。在“三生萬物”層次，也是老子確定“地”生“人”的層次。“地”怎樣生“人”，老子沒有詳言，但人的生成在“三生萬物”層次則是無疑。北大朱伯崑教授認為：“在中國古代農業社會，‘萬物’一詞主要指動植物說的。”[33]老子在《道德經》中說：“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第23章）周敦頤在《太極圖說》中說：“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唯人也得其秀而最靈。”[34]北宋邵雍說：“天地尚由道而生，況其人與物乎？人者，物之至靈者也。”[35]看來，人在萬物之列並作為生物最高的代表這一點，古今人看法基本一致。人這個物種對普通物質來說是一個層位大躍遷，其中太多的環節是人類在近、現代才弄清楚。因此，在“地”與“人”之間許多缺失的鏈條要依靠現代生物科學來銜接。簡要地說，在天地共同作用下產生了碳氫有機分子，有機分子生成生物分子，生物分子生成細胞，單細胞生成多細胞，有了細胞才有真正意義上的生物，所以細胞與生物屬同一層次。生物分成原核生物和真核生物，真核生物進化出真菌、植物和動物。動物進化出無脊椎動物，有脊椎爬行動物，哺乳類動物，靈長類動物，古猿以至有思維能力的智人。顯而易見，“三生萬物”層次不僅是多樣化無機物突增的層次，更是高度複雜的有機物和生物種類暴發的層次。這個層次的最高標誌是生命的誕生和“物之至靈者”——人的出現。當“人猿相揖別”時，宇宙中天、地、人三界演化才告結束。“道生萬物”才完成一個從無生有，從一生二，生三，生萬物的演化全過程。 根據以上簡述，老子“道生萬物”學說是一個完整的物質起源和宇宙演化的學說，這個學說主張物質起源於“無”——暗能量，主張“太一”生成正物質，同時主張宇宙中天體與粒子按層次同步演化。這是一個既古老又新穎的物質結構學與宇宙演化學理論，它是中華先哲為我們開闢的一條認識世界的道路，其科學性正日益為現代科學所證實。儘管這個學說與現在流行的大爆炸宇宙論和無限可分的物構論不甚一致，也儘管我們在表述中還有許多猜測的成分和尚未填補的空間，但這個學說的理論自足性和邏輯合理性是不應懷疑的。作為老子的後人，我們都有責任去闡明之、完善之、證實之，光大之。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無愧於先人。
【注 釋】 [1] 老子，《道德經》，徐澍、劉浩注釋，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90年，本文引用時只注章次 [2][3][5][28] 陳慶惠，《老子莊子直解》，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98年，第273、391、275、402頁 [4] 樓宇烈，《王弼集校釋》，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198頁 [6][7] 陳慶惠，《老子莊子直解》，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98年，第113、166頁 [8] 王力波，《列子譯注》，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3頁 [9] 嚴遵，《老子指歸》，王德有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94年，第9頁 [10] 湯一價主編，《道學精華》（上），北京，北京出版社，1996年，第15頁 [11] 胡適，《中國哲學史大綱》（外一種），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48頁 [12] 顧頡剛，《古史辨自序》，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285、189頁 [13][14][34] 《中國哲學史教學資料選輯》（下冊），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第99、3頁 [15] 邵雍，《皇極經世》，北京，九洲出版社，2003年，第468頁 [16] 邵雍，《梅花易數》，北京，九洲出版社，2003年，第396、378頁 [17][27][35] 邵雍，《皇極經世》，北京，九洲出版社，2003年，第506、432頁 [18] 任恢忠，《物質·意識·場》，上海，學林出版社，1999年，第174、326頁 [19] (德)海森伯，《物理學與哲學》，北京，科學出版社，11974年，第28、103頁 [20] (德)海森伯，《嚴格自然科學基礎與近年來的變化》，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78年，第182頁。轉引自徐劍，《淺談能量與老子之“道”的相通性》，《當代道家——海峽兩岸首屆當代道家研討會論文集》，武漢，湖北省人大辦公廳印刷服務中心，2004年，第272頁 [21] 湯一介、杜維明主編，《百年中國哲學經典》（三四十年卷），深圳，海天出版社，1998年，第203頁 [22] 董光壁，《當代新道家》，北京，華夏出版社，1991年，第85、87頁 [23] 張端明，《道德經中的道、無與真空能》，《華中科大首屆老子道德經研討會論文集》，武漢，2004年 [24] 張端明、李睿、楊叔子，《道德經中的“道”、“無”與真空場、暗能量》，《當代道家——海峽兩岸首屆當代道家研討會論文集》，武漢，湖北省人大辦公廳印刷服務中心，2004年，第206頁 [25] 陳霖生，《道德經的實用價值》，臺灣，宏大印刷設計公司，1993年，第92頁 [26] 宮哲兵，《唯道論》，《當代道家——海峽兩岸首屆當代道家研討會論文集》，武漢，湖北省人大辦公廳印刷服務中心，2004年，第50頁 [29]《21世紀100個科學難題》，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5頁 [30] 張端明，《極微世界探極微》，武漢，湖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3年，第178頁 [31] 朱清時、薑岩，《東方科學文化的復興》，北京，北京科技出版社，2004年，第231頁 [32] 子非魚，《物演通論》，太原，書海出版社，2003年，第20頁 [33] 陳鼓應主編，《道家文化研究》（第十四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年，第133頁。 |
